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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召试馆职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四、《山房集》卷七
善为国者不执理以强势之所难,常顺势以伸理之所易。
理者,公是非也。
势者,实利害也。
公是非固不可泯,实利害尤为可畏。
执不可泯之理而忘甚可畏之势,则安危胜败之大计疏矣。
然则歛众说以救独弊,置已往而善将来,则前日之举非失于执理以强势之所难乎!
今日之救不当顺势以伸理之所易乎!
晋元帝、宋文帝或尅期进发而不果行,或悉师再举而不克捷,桓温、谢玄驰逐经略而不遂,非名不正而辞不顺也,以不接之声势而当重大,以浅效之规模而支深入,以分裂之偏隅而欲混并,其理则是而其势则难矣。
高祖不报平城之围,太宗修结颉利之好,祖逖之通使石勒澶渊之许盟契丹,非志不足而气不锐也,士卒之罢极者可以休养,资实之衰耗者得以振赡,边鄙之绎骚者赖以敉辑,其势既顺,其理亦易矣。
然而天下之势,动之易而收之难。
方其未动也则不当开,及其既开也则不易收。
以为业已开矣,但当奋张以求济,不应中止而示怯者,已失于强其所难矣。
以为当收矣,玩纵以安舒,隳沮而单弱,则亦未达其所谓易焉。
盖致易之理内必有以固其本,外必有以弭其争。
严卫其四隅,厚植其遮障,所以固本也。
遵养于时晦,申合其盟好,所以弭争也。
争端弭而后民之力可以息,本圉固而后敌之情不敢骄。
民得息则我之国不耸,敌不骄则彼之谋自消。
如此则易之理斯近矣。
今以其势之难也,已沮而复骄,欲息而旋起。
虽无果锐必为之意,终怀趑趄欲动之心。
此非真知难者也。
不思祸心之包藏者未可必,塞徼之疏略者不足恃,相与束手以待行人,不及十旬又将盛秋焉。
此非善图易者也,苟安而已矣。
嗟夫!
事巨敌强而持尝试之见,用苟安之策,几何而不为其所窥耶?
今公私交弊,氛祲未清,兵法乘虚,理先救本。
故战决难用而守则可知,曷若尽置前日之所难而亟图今日之所易乎?
夫推舟以行陆,人知其劳矣;
治丝以愈棼,则其绪尤多焉。
夫惟知者不昧利而轻发,勇者不容瞬而能收,起而图之,如遏横溃,如拯焦灼,惜日阴以戒戎作,重民劳以俟后图,起精神于畏詟,弭陵突于披猖,而后今日之事可得而论矣。
夫西北以骑乘为能,东南以步卒为长。
孙权东不得市骏于辽东,西不得致骑于川秦,考韩当、程普一军之所有不过三五十骑而止,则几于一用步卒舟师以立国矣。
况彼以蓟北之劲足焱驰而电逝,我以广蜀之下乘并驱而争骛。
卒有驰突不前,则至于自为躏践,此知兵者所以欲以步而骑也。
然古法置阵必为两拒,而匈奴包敌特善诱兵,乃暗合焉。
盖骑之难制也久矣,且以劲弩而洞重铠,敌未有以制我也。
至其设锐阵以相当,张鸟翼而旁射,则我始无以当之矣。
故以车圜其营,则步可用,是卫青之法也。
以车而卫步,以弩而护车,则步可用,是李陵之事也。
以车而为营,列植以自固,则步可用,隋之禦达头可汗以鹿角为方阵是也。
又有本诸阵法,取其简便者,步亦可用,苏定方令步卒攒槊自卫、浑瑊设抢垒为营是也。
今将易之以轻车与,或以淮地浅狭而陈涛斜之事不可袭矣。
将仿鹿角之制与,或以为此非取胜之兵,杨素之战固已撤而不用矣。
将止用彊弩以当之与,而或以为弩镞迟而敌骑迅,昔刘裕之北伐,朱超石之百弩常不能制魏骑之薄营矣。
独有比枪而卫弩,中兴诸将犹有习闻旧法而长于用步者。
然今之军制夫岂无之,恐亦未足为制敌之良算也。
盖制兵之短长在技艺,而料敌之机便在觇候。
古者师行则前茅而虑无,师止则捉生以为导。
李靖之论乡导,必知敌济寇来之早晚,而宇文泰之用间,使之衣敌衣而历敌阵。
彼皆先悉于敌情,故能乘机而应变。
自外侮深侵,敌帐非远。
若精其伺谍,出其不意,于其道狭骑蹙之地,前惊后齧之所,尽死一战,亦可得志。
自觇候不明,方其雨雪狼狈,解鞍纵辔,丐宿于田父,我不知击其归。
及其攻围日久,将卒怀家,刍秣不继,我亦不敢袭其去。
不能用之于机便,则骑步均为冥行,何必以步为优哉!
盖今步卒之可用者,独可用之于凭垒而已。
夫凭垒而不败,以有郛垣之可恃尔,未可望之以奔突也。
且其怒心勇气,未闻将战而裂眦;
而靡旗乱辙,不免闻鼓而失胆。
自非警以严诛,方且狃于怖敌。
故今日且当以城守为先,其次则以舟师为卫。
若夫讨论鱼丽、鹅鹳之阵法,求合圆方曲锐之地形,而欲以步骑,则训阅练习而用可也。
夫兵有必以众克者,亦有以寡胜者。
昔城濮之赋,七百乘而已,其后鞍之战则已增,至平丘则又大增。
然至于四千乘,欲以无道行之,而诸侯之服于晋者衰焉。
况强敌盈骄,非初兴比。
彼以佥刷而彊民,虽众而其杂难用;
此以教士而禦敌,虽寡而其整足
且与其冗多则易溃,岂如精少而有纪?
此言兵者所以急于以少而击众也。
然羌寇三万,冯奉世必欲以四万人当之;
滑台之役,沈庆之以五千人独救,辞以兵少轻往无益也。
夫众之不可已也久矣,且使先据胜地,用吾长技,以南兵一北兵之三,我未遽不敌也。
至于裹创力战,更进迭出,以南兵三而支北兵之十,则我始惫矣。
故掩其间道,冲其方虚,如李绩以数千而袭碛石,曹公潜行而倾乌巢,则寡可用,是出奇之策也。
伺其尘起,击其阵动,若谢玄因其众乱而济师,韦孝宽乘敌小却而取胜,则寡可用,是伺间之策也。
其次则伏戎于莽,阻隘而邀,若慕容垂隐千兵于深涧,于谨匿轻骑于丛薄,则寡亦可用,是据险设伏之策也。
今将用出奇之策与,则敌坚而未易入,入而无后援,则何以返?
陈庆之跳身独返之事可监也,而可冒进哉!
将用伺间之策与,则敌诈而名谲,谲而有不审,则堕其计,是栾枝曳柴阳遁之事可戒也,而可轻袭哉!
独有据险设伏,鼓儳而出,则恐关隘崎岖之地,陂湖洳沮之中,鸷匿而狙击,必能以一而殪十。
然边隘遥阔,蹊隧纵横,一所纵漏,便见侵轶,亦岂足为却敌之大计哉!
盖敌之进退系粮之赢缩,而不系其众之少多。
陆抗决堰以阻运,则羊祜虽来而决无成;
苏峻之入,郗鉴故断粮道而制之,则温峤深以为然。
此皆深见夫兵势,是以不畏其鸱张。
今敌以众大为轻兵,以厮养贰正卒,其所赍持,终朝可待。
若扼其津要,抄其积聚,深沟固垒,野无所掠,纵能复出肆扰,亦必歛退遁巡。
然曩者寇犯清河,晨济桴筏,缠系浮梁,既苦于兵力不加,而不毁荡其粮舰。
迨其深入吾地,驴驮负载,复困于闭营拒守,而不暇出邀其刍车。
夫不能梗其糇粮,则虽众且未足以决胜,而况能用寡哉!
故今之所谓用寡,独有昼则扬兵,夜出斫营而已。
夫斫营而捷,仅足以挠其寨栅,未能为轻重也。
况敌方出没淮漘,规图雄据,使其家基牢固,则尚烦胜算驱攘。
故今日且当厚集其师以待之,速图召募以益之。
若夫求批亢捣虚之法,讲经足利兵之制,而欲以少击众,则迟之法立诛必而后使之可也。
夫省馈莫如营屯,因屯可以实基。
孔明恨粮少而不伸,始因杂耕而谋久驻,营屯之利其来久矣。
然近地之屯易,而并边之田难。
武帝置田官于朔方矣,充国留屯于金城矣,当时幕南无匈奴湟中少羌寇,故其屯易。
枣祗田于许下矣,邓艾田于陈项之间矣,夫魏之边面在合肥,陈项为内郡,汝许乃都邑也,皆非兵冲,则其屯亦易。
羊祜田于襄阳陆抗兵在江陵,几于南矣。
然两垒交兵,皆先约日,不为掩袭,屯亦非难。
今包占宽赊未易尽取,而川原虚旷冲突无常,将踵卫人之迹开芍陂之屯与,则今之安丰烽燧之郊也。
将袭曩年之旧复柘皋之屯与,则今之巢县羽檄之林也。
故招辑流庸,省简戍逻,议者以屯为急;
而忧其抄略,惧其奔散,议者复以屯为难。
然而民之避逃者,不可使久无所凭也;
田之荒莱者,不患后无以偿也。
冒绝障之地、捐耕犁之费而规耕殖,于今诚难矣;
就近江之郡、择绝险之处而置堡聚,或尚可用焉。
昔魏人田于皖城吕蒙忧其一熟则难制,尽死力而除之者,盖皖城魏之所必争,于其必争之所而开垦焉,则必不容于成立矣。
祖逖或一处得十馀部,或一堡得数百人,随其大小以置邬,而石勒为之歛戍焉。
盖邬聚之所不备,于其不备之所而经理焉,庶其易于鸠聚矣。
既使亲子弟督耕,而又伪相抄略以明其未附,是兵力寡弱亦未能固也。
既使丁夫战于外,老弱穫于内,或有急速,不免烧谷而逃,是防捍未设亦未能保也。
之置邬长也,有流人,有归附。
李矩、郭默皆流徙之渠帅,皆取之,是非得部曲之豪杰亦不能统也。
之于邻敌也,阴为疽食浸淫而阳与交通互市,由此而后公私始获丰赡,是非与之和终亦未能就也。
故有重兵要遮则可屯,有藩篱固护则可屯,狙诈作使则可屯,息兵数年则可屯。
有此四者,则保淮之至计也。
夫敌长于野战,我工于城守
刘贶严尤为未详,谓秦人筑长城为中策。
城之为利,自古然矣。
三国六朝城守,有今日两淮之边面。
昔魏之重镇在合淝,孙氏既夹濡须而立坞矣,又堤东兴以遏东湖,又堰涂塘以塞北道。
然总之不过于合淝巢县之左右,力遏魏人之东而已。
魏不能过濡须一步,则建邺可以奠枕,故孙氏之为守易。
东晋未全失山东,宋犹有彭城,故自晋至宋皆以寿阳为重。
魏寇少至,则淮泗诸郡坚守以待救援,大至则发民而归寿阳
寿阳不陷,则魏兵虽深入,终忧援兵之突至,又况前有彭城,故为守易。
齐既择人以守寿阳,又有朐山在其东,故守亦非难。
今敌出汴口则盱眙重,由盱眙则天长棘矣。
出涡口则濠梁重,由濠梁滁阳、六合棘矣。
出颍口则安丰重,由安丰则合淝、历阳棘矣。
是以古者重镇当前,敌不敢蓦越。
顷虽四镇固守而未能遏深侵,今若求为不败之计则必守,求为必守之计则皆当城
故凡敌所过郡,议者以为板筑皆不可缓,而欲于某县作垒以蔽庐,于某所立壁以援山阳
然百堵皆作,万杵并举,穷民之力,趣办难矣。
盖地有当捍患而宜速建筑者,力有未暇及而且缮治者。
青涧左可以致河东,右可为延安之捍。
种世衡知其为障塞之冲也,故身犯矢石而卒城之。
太原城大而役难兴,贼未至则先自困。
李光弼知其役不易举也,作堑数万增垒而已。
世衡之事用于要会之地,而临淮之法可祖为补葺之规。
择今控扼之最切者,程土物,计斤板,燃脂力作,昼夜不息,则不可筑者,不至于后时矣。
傅联其疏罅,增培其卑薄,环之以沟堑,益之以楼橹,则未及尽治者,亦可以支敌矣。
此门户之急,而非可以空谈置者也。
若以为费大而不赡,则李光进之修受降裴度之城淮西,皆师老粮匮覆竭不继之时也,岂必有余力哉!
以为期迫而无及,则杨朝晟筑三城以二旬,郭崇韬新城以六日,皆穷边疏恶四面拒战之时也,岂常得从容哉!
李绦有言:「财用尽更来,事一失难追」。
此时务之至急者也。
虽然,知其所以攻则得其所以守。
缚楼至天,吹唇动地,百道齐攻,肉薄而登,今敌之攻不及矣。
然昨者樵采不给而去,今谋出没矣。
昨者攻具犹未办,近者临冲渐集矣。
负户而汲,穴地而处,苦战至于六旬,土落不过数十,今我之时亦不逮此矣。
然昨者我虽闭壁,时亦挠劫,今敌知所堤备矣。
昨者彼虽逼垒,时去复来,今谋必又巧矣。
故警逻不懈则可守,储峙有余则可守,众心成城则可守,将不骄盈则可守。
合此五者,则贤于长城矣。
夫古人制官而后用民,后世用民而后议官
世谓用兵则必先省官者,盖亦后世之论尔。
昔管子之治齐,为士者几,为大夫者几,凡食于齐国者,无有一人之滥也。
故其兵车徜徉天下,未尝告乏焉。
岂其所以治官者,即其所以强兵耶?
故爵不踰德也,禄必酬勋也,事必称食也,未有不如此先治其国而能用其人者也。
韩非子疾治国不务任贤,返举浮淫之蠹,加之功实上。
韩子未知古人所以为国也,而必出浮虚之蠹,而后用介胄之士,盖略近焉。
吴起相楚,捐不急之官,废公族之疏远者,而后平百粤,却三晋。
商鞅为孝公定令,无功者虽贵而无芬华,秦人行之,卒蹶六国焉。
然后知国未有不趋于实而能强,官未有浮于事而能实也。
惟实故强,故其国无事则民力富,有事则兵食饶,此所谓先制官而后用民者此也。
后世上下日趋于奢广矣,其名器惟恐不轻,其恩泽惟恐不厚,其饩廪惟恐不丰。
凡所以习天下于汰侈者,既相与为安利矣。
故其国无事则耗蠹而无艺,有急则乏匮而不充。
是以自唐以来皆因用兵调度不给,而李吉甫、杨绾始思省官清吏以救之,所谓因用民而后议官者此也。
夫天下本不可有幸位也,有幸位则民力不纾;
不可有滥予也,有滥予则劳民不劝。
民力不纾,加之以师旅,则国用蹙;
劳民不劝,用之于战阵,则爵列穷。
是以古有用武之国,亦有无事之世。
约官职,责名实,黜尸素,简不肖,国虽小而尊严朴重,是用武之国也。
流品众,甄叙广,朝以备官为美,人以充位为能,国虽大而贪欲盈厌,是安平无事之世也。
安平无事者,不可用之于有事。
而真欲有事于四方者,朝会不敢华,亲戚无私授,后庭无罗绮,金玉散之戎士,而后其兵始出焉。
今黄金玉带充牣于无功之室,浆酒藿肉澜翻于苍头之家,举凡盈溢宽赊之事,洋洋然,济济然,与一世共之,而兵用焉。
得非以安平无事之规模而趋艰难用武之事功耶?
故欲节约之,裁省之,则上惮于伤恩而不忍夺,下忧于贾憎而不敢言。
虽拿兵不解,供馈不给,而执事者犹以为毋动。
盖制国之本末所从来久矣,而一旦之罪也。
呜呼!
如此而欲耀威外侮,肃清大憝,难哉!
夫朝有变色之言,则士有攘袂之勇。
主上一日出令曰:名器太滥,员阙太增,取凡宫省禁掖之恩赏裁其半,勋臣贵戚之俸赐裁其半;
又取祠宫庙岳闲居待次创置之员,郡国名色之俸,一日而尽罢之,约以事平而别议。
大臣宰执又从而遵承于下,凡有挟而来者,皆一切绝勿使进,则岂惟可以丰财,于激昂兴起战士之气多矣。
魏武无功望施,分毫不予。
秦苻坚王猛之子曰:「丞相托卿以十具耕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
呜呼,为国如此,兵有不强而财有不乎!
今官无纪极,人有觎心,所谓不稼取禾者以此得之,而竭筋力展勤效者亦以此赏之。
夫物不并锐,力不两周,愚恐不用汉光并官省职之典,不可以持久矣。
昔晋以淝水用兵,遂诏九亲供给、百官廪俸,权可减半,役费军国事并皆停省。
本朝宝元初年则议冗费,逮庆历以后则及恩赐矣。
若曰所得几何,毋庸遽速。
夫怨谤以示弱于海内,则是终于盈溢宽赊而已,况敢论兵强哉!
夫古无汰兵之事而有蒐练之法,后世谓古人民无非兵者也。
子玉治兵,鞭七人,贯三人耳。
盖当时所谓寓兵于农者,约其卒乘之数,寓之于田役之中尔。
及其将用之,则有简稽焉,有蒐狩焉,未必皆可以即戎也。
自汉以后则无法矣,直料民取之而已。
陆逊部伍三部,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得兵数万。
惟不养兵,故强则用之,弱则舍之,无所不利焉。
唐自中世始养兵,故兵少不免于募,兵冗复不可去。
五代周世宗及我艺祖以能大饬威律,区分健懦,兵少而国遂强。
今骑卒之骄惰者不可战,新收之短怯者不能战,不亟汰之,国何赖焉?
然今之疲惰十而一二焉,可汰也。
今不止于十而二三,几于十而四五矣。
夫十而四五,是可汰者几半也。
夫汰其半能使兵力强无害也,汰其半不免兵益少,则共骇矣。
盖古者虽配民为兵,其实多力之虎士、禽敌之枭俊则必取之奇杰材豪之中,而闾阎窭人弱丁之所能有也。
故古之英雄欲振其军声者,必先自治其不常有之兵,而后不藉夫常蓄之士。
夫不常有之兵为我用,则疲惰者不择而自去矣。
曹操之兵强也,许褚为之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其人皆淮蔡间所畏惮侠客武士,故曹得之而兵强。
谢玄之兵强也,刘牢之为募劲勇,何谦之徒皆以骁猛应选,号北府兵,能百战百胜,敌人畏之,故谢玄得之而兵强。
齐高欢之初起,兵亦非强也。
高敖曹兄弟为之自练乡曲部里,得东方老等三千人。
当时以敖曹项籍,而其左右亦无不一当百者。
高欢得之,兵又强焉。
夫此三人以能先得夫不常有之兵,使之征伐四克,无藉于所素蓄之卒,故其去留多寡皆不能为轻重。
今天下知兵之不足用矣,而未有能收拾奇才壮士,异其军号,选练校试出于正卒之上者也。
约计两淮襄汉之兵折伤彫耗,分布不敷,又欲从而汰之。
夫愈汰则愈精,智者之所共知也。
愈精则愈少,人情之所未喻也。
使吾朝汰而夕有以益之,犹可以及事也。
朝汰而夕有缓急焉,而其兵未及补,则不几于无兵之可用乎?
夫无兵之可用,孰若有兵而尚可训励哉!
河东军骄,李克用曰:「今四方皆重赏募士,我若急之,彼且散矣。
俟天下稍平,请治之」。
克用斯言近姑息矣,要之亦有见焉。
夫势急则计生。
今何不重设赏格,亟募四方之伉勇耶?
得伉勇二三万人自为训练,不相参杂,则今之兵中庸者可变化,其怯下者直斥之无畏矣。
不然,则州兵已发而复归者,且当四集以为声援;
沿江之团结而复散者,所宜联合以严捍防。
不堪擐带者皆无庸弃焉,训而用之可也。
夫此六者,其目也;
议论难一,其纲也。
虽然,亦岂难知哉?
盖大义者,立天下之训也;
至仁者,得天下之本也。
无大义,则何以建立人极?
无至仁,何以迓续天命?
然有以兼爱夫生灵,则祖宗之雠耻不患无时而不能洗也;
有以休息其烦劳,则士习之偷惰不患无时而不能振也。
盖养其民而俟时,则仁立而义在其中;
徇其名而亡实,则仁失而义无所据矣。
故其要在弭争而固本,其势则戒于舍易而求难。
若夫究极其取舍之原,而欲不差其难易之辨,则在于三者而已。
一曰操术欲定,二曰求助欲广,三曰授任欲
何谓操术欲定?
凡欲经略大计,要须先定此心,且前日所以履危蹈难若不获已而为之者何耶?
得非不忍王业之仄陋,冀凭国威以雪积憾耶!
今日既已陈师鞠旅若不可已而欲已者又何耶?
夫亦以屈于时制于力,不容不斟酌进退以息民耶。
夫此心终始一出于为国为民,则功固不可有矜大之色,不效亦不必过有歉然不满也。
盖歉然而感悟,则必引前而监后;
歉然而惩创,则或恐用后以偿前。
引前而监后,则进德之基也;
用后以偿前,则多事之根也。
元昊之役,范仲淹不欲出兵,韩公琦欲大出兵,于是大将违令而好水无功。
是役也,范公仲淹固守观衅于计为长,韩公琦不堪元昊之凭陵,独决策以当之,于是勇过范仲淹矣。
韩公琦所以大过人者,乃在不求必胜以塞好水之责,而能翻然共守以就仲淹之持重,此其所以卒服夏人也。
颜子,大贤也。
孔子不称其无过,称其不贰过。
盖过则一尔,以为过也而求二焉,则并为贰矣。
王公安石诋流俗而法先民,考其言行不合者寡矣。
然新法卒流患于后世者,失于固而不回也。
况兵,重事也。
虽一胜一负,所失相当,然彼之失亡者未见,而我之创残者共知矣。
既竭国力而为之,而显效未睹焉,于心能不慊然乎?
邓禹之贤犹以疲兵徼胜,以诸葛亮犹不能禁昭烈之东行。
本救一失,乃成二过。
迹其所以,皆由慊然者为之。
不知益之班师振旅,但知义理之当然,初不以为戚戚也。
夫欲弘济艰难,必须有以对越上下。
欲求对越上下,莫若推爱民之心而捐胜物之忿。
且日者边未撤警,西陲事作,虽螗螂怒臂以干资斧,然未易以折箠定也。
曾不三旬,凶渠授首。
已而地奋鸣霆,天垂甘霔,穑事有望,旱势顿苏,不终朝间,人心闿怿。
夫此无故而然也,意者吾君臣之间必有严恭祗惧不复佳兵之意,是以一念感召,天人协应。
夫使常存是心,则何兵不弭?
何事不成?
夫人心所同谓之顺动,动而不顺则祗悔从之。
且今日用兵之骚动,与绍兴遏敌之久长然。
绍兴而主和,虽小人以为耻。
处今日而言战,虽君子以为
人心所同,天意可测,况复所在震摇,莫有固志。
甚者三百年所无之事,忽见于勋家世将之门。
今其幸已歼殄,然此小故也。
夫人之智力岂无不及天之仁爱,乌可使穷哉!
今内修保捍之备,外揽权宜之策。
请和而敌不敢桀,则我不失其故步;
和而敌不渝盟,则我得蓄其余力。
一念之,南北息肩,则可以动天,而况于人乎!
若曰:「敌强,我难遽弱。
只如南北,岂待通和」?
此至言也。
薳启疆有言:苟有其备,何故不可?
但恐议论仆,转更差移,依凭空旷,坐縻岁月,倏忽防秋,胜负无常,国有兵事,三年不解,忧不在边尔。
且夫南北未易混一也,长江未易飞渡也。
敌不复和,亦将何为?
然宁使力有余而惜许和之早,无使力不足而恨议和之迟。
自古惟汉和番,不闻番和汉。
此虽外国之言,然汉高帝、唐太宗皆甘为之,是切不可待之以不足畏而姑付之相持。
相持之日久,难之中又有难焉,则计不纾矣。
既盟之后,主上朝听昼访,广求民瘼,抚疮痍,集流散,恤孤逮寡,优农重谷,勿使琬圭之使驰而疆候弛,鼙鼓之声息而歌颂兴。
君臣上下持此心,如临渊谷,如事上帝,则国命延永,主势尊安,华夏辑睦,顾不美哉!
何谓求助未广?
夫势转急则思之益精,患既深则虑之益至,咨询不遍则无以察议论之偏,图揆未周则无以得事情之
昔费袆往救汉中,于时羽檄交驰,人马严驾,袆与来敏围棋自若。
曰:「君信可人,必能办贼」。
观袆所为,亦何异于谢安
虞喜着论,以为君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
大敌,不宜示己有余。
乃知作事虽以静镇为先,静镇必以广谋为本。
今庙胜潜运,庸庶难窥。
若采负薪之谋,则尚多恤纬之虑。
且西土既平,敌气慑夺,和固可必矣。
或谓筑室反耕,奸谋虽沮,彼方愤愧,和或未可知。
天时将热,所余逋寇驱之诚易矣。
或谓堙堑周严,郛闬重闭,既翳行窃步所能入,复恐以小害大而妨于和。
汉东残弊,兵将孤怯,形候蹙弱。
或谓向去御寇,尚可寒心。
某郡糗粮及时而峙积,某所薪刍先期而计置。
旌擢统帅,恩固优矣。
或谓士卒赏缓,他时警息,欲使人津遣流庸,费固多矣。
或谓已去复来,委厄捐弃不绝于路。
淮东之漕运近者水浅舟涸而民重扰,江东之给馈苦于地广民稀而人惮行,以至斥堠不明,失亡隐蔽,楼舰重迟,铠仗不全。
凡此多端,独视难周,独听难遍。
窃谓事之勤劳,本为国家,所四辟公门,无恶下问;
并集良规,以广忠益。
庶几覆塞上通,轻重中节,而喜虚务诞之说不得进矣。
今告猷弗遍于群下,任责独在于庙堂。
庙堂无并包翕受之意,谦虚尽物之诚,以为几谋不密则未免害成,作事张皇则人情先扰,是以一切独运于身而以静镇之。
士大夫幸其不闻不知也,于是习为模棱,以蕲省事,相顾以目,相示以意而不敢言,道路不察,以为上下熙熙,不以为忧,则又浅矣。
庙堂既已独运于身,旰食忘疲,困于力之有限也,于是文书之颁授,案牍之施行,其势必有所归,道路不察,以为胥吏得预于其间,则又诬矣。
要之士大夫未尽谙边琐,然终有忠厚之助,胥吏岂无晓畅事情,预防其干紊之源,涓涓不塞。
近事未远,可不戒哉!
何谓授任未
夫文武一道也。
不知于何代何人,分为二事,离而并行,因使󲦤绅不知兵,兵亦不属之儒者。
夫分而不合,故不经履练亦不能知。
近代惟杜黄裳、裴度能用兵。
黄裳自擢第即主郭汾阳留务大将李怀光已頫首受事。
故当刘辟之讨、动中机会。
裴度自为小官,即佐幕府
元和七年知制诰宣慰魏博,又五年始出讨蔡。
盖始终周旋其间,方建大将旗鼓。
本朝自西事夏竦泾原范雍环庆,最号晓练疆事,皆不能
已而韩、范始身任之。
然当时吕公夷简当国,欧、富、张公方平任论议,文公彦博、庞公皆有重望,尹公洙、田公况又佐翼其间,所谓本朝第一等人无不聚在西陲也,而仅克支吾。
武昭,文德有余,积靡使然。
向微诸公悉力共守,岂特关中惊震而已!
且兵,合变之事也。
儒者所得而学者,有制之兵,可用于守而已。
今寇深于曩日,而谋杂于两端,规模未定,更代徒劳,得非守之时,未免歆羡于战狃和之说,遂并与守而忘之与。
夫未能守则乌可战?
守不固则何以和?
曷若以守为本,以和为,置战于不可轻用,使人皆得以效其智能耶!
今纷纷去来,几于临敌而易帅;
晷刻有限,坐视单弱而莫之为,何以为一旦之备哉?
夫操持定则趋舍不惑,求助广则事情不蔽,授任明则措画有所,舍一难而就百易,何惮而不为?
嗟乎!
共此戚休,如一舟然,往者无及,来者犹可为也。
方靖康敌退之后,海内倾耳以听修戎,意以为必无食顷之暇也,而所见矛盾,各执一偏。
征兵者以和为非,议和者以守为无益,相持未决,而太原之围终不解也,兵翔河上终不悟也。
然则前日之事虽殊绝,今日之举可不监乎!
夫所贵于干将镆铘者,谓其能立断也。
若旷日历久,则为失机矣。
今机未尽而力可施焉,毋诡所难成,毋玩所易迈,毋倚所无备,亟图耆定,保乂皇家,其犹有乎?
《诗》曰:「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易》曰:「断可识矣,焉用终日」。
《孟子》曰:「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夫终夜以思之,不待旦而行之,事其有不济乎?
愚超躐多士,获奉试言之对。
惟当世之务,窾言无实,高论近名,伏念累日,莫识其衷。
窃惟振国之谊,无若尽言为忠。
矧逢侧席急闻之,岂责狂斐献言之僭?
故不揆其愚而卒列之,惟执事裁赦。
林司户(三)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六、《北溪大全集》卷二九
前书所订改名可否异同之论,良见不外,然此亦不甚难决。
今只据朴实头论之,须原其命名之初
若先世只是偶然与儒宗同,而所主别有意,谓此亦世俗常情之事,与儒宗自不相干,不足为怪。
则其所命已定之名,自不容轻以私意改易,只依旧名旧字,一循其初,固无妨害。
而亦不须委曲回互,妄以私意杜撰出希慕儒宗,乃先人所嘱,而别为新字以副之,是又诬其亲,而以伪道事之者也。
若先世果在于希儒宗以为名,但一时不及细意其直犯儒宗之为不逊,此则先世有尊德乐道之美,而未尽善者也。
改则反以彰其先人不学无识之陋,改之则有以成先人之美而盖先人之愆,是乃以圣贤礼义事其亲而为孝,正大之道也。
此其几非外人所得知,而亦非外人所能决,只在贤者自度于心,而自为之决尔。
其馀名斋等所嘱,皆是标榜虚心,非圣门志道据德,朴实头做工夫底事,圣门实学纲条节目,布在方册,昭昭不紊。
惟实用工者,一一循序,俛焉孜孜,真积力久,便知趣味无穷,而不能以自止矣。
外此,区区一切沽名之说,皆非愚之所知,而亦不敢以相授与相率而为伪也。
尉景千书中穷格一条之义书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一、《北溪大全集》卷三五
或疑应接事物亦穷理也,而书中乃以为有妨夺,何也?
曰:是何言之易也?
予非不知程子论穷理之目。
曰: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然其言固有序矣。
读书居其先,而应接事物居其后,无亦以应接事物一节为最难,非读书有定见者,未易以当此,而非初学者所可遽及也。
予向于书中所云,其意为初学者主于读书而言,虽事事物物固皆有理,而圣贤书中又见成理义所萃,而皆事物之则也。
在初学者入穷理工夫,或茫然未识其入门,或泛然莫得其要领,未可当动而妄求,凭虚而暗索。
须先且就圣贤言语实处为准则,于幽閒静一之中虚心而详玩,随章逐句,一一实下讲明考究工夫,盖幽閒静一,则心清而不扰;
虚心详玩,则前无所蔽而可以有见。
果能于是理实有得其大纲,则是非邪正,大分已明,而胸中权度稍定,然后次而及于论古今人物,以相参质。
则其褒贬去取,方可有定论。
最其后也,乃及于应接事物,以相證订,则其裁处剖决,方可有中节,而不至于差舛。
至是,则吾之见有以照彼之情,而历练感触,又有以长吾之见。
内外交相发,权度可以愈精,理义可以愈莹,将无所往而非吾穷格之益也。
若在我未能有定见,而遽欲于酬酢求穷格之益,吾恐外纷而内扰,彼求而此震,稚嫩者为之眩惑,柔弱者为之牵引,其心之不流而亡者鲜矣,尚何理之能穷哉!
此夫子于子路以社稷人民皆所以为学,何必专于读书然后为学,必深斥其佞者,亦正为是尔。
程子之言,必兼该众目者,博其功而言之也。
是用功深者之事也。
予之说非偏靠一边,乃循其序而言之也。
是方用功者之事也,意各有所主,而不相悖。
惟实用功者加勉,而无忽焉可也。
宋中兴圣德颂乾道十年四月 南宋 · 赵不𢚧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八、光绪《奉节县志》卷三六、《四川历代碑刻》第一八七页
臣仰惟光尧寿圣宪天体道太上皇帝以圣神文武之资,受天眷命,光启中兴
迨功成三纪,思欲颐神冲粹,与天地并其长久,乃睿谟默运,断自宸衷,亲以洪图,授之主器。
今皇帝恳辞切至,渊听莫回,钦奉慈谋,嗣承庆祚
圣继圣,明继明,尽道以事亲,厉精以为治,凡施仁发政,皆得于问安侍膳之馀。
巍巍乎揖逊之风,孝治之美,自唐虞以来,未有盛于今日。
虽宏休茂烈,国史载之,与典谟并垂,然歌颂德业,著于金石,为千万世不朽之传,亦臣子归美报上之义,讵敢以固陋辞!
臣谨拜手稽首而献颂曰:
惟天昭昭,佑我圣朝,是生光尧。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帝德罔愆。
炎精中微,民心曷归,惟帝是依。
应龙之翔,于彼睢阳,赤伏呈祥。
天命诞膺,绍开中兴,大明昭升。
群盗讫平,六合尘清,复振天声。
不战屈人,四夷来宾,一视同仁
大德好生,善胜不争,措刑寝兵。
惟民是忧,和好乃修,抚之以柔。
龟鼎既安,岿然石磐,万国重欢。
日奉慈宁,尽孝尽伦,四海仪型。
宗庙为羞,蒇事郊丘,以承天休。
帝籍躬耕,百谷用成,以供粢盛。
会通观时,首善京师,王化之基。
多士云从,于论鼓钟,于乐辟廱。
尚齿尊贤,宾礼高年,为天下先。
升彼孔堂,褒赞煌煌,云汉为章。
细书六经,刻之坚珉,粲如日星。
性天冲虚,玩好则无,惟诗与书。
用损持盈,散利薄征,有孚惠心。
恻怛至诚,庶狱哀矜,罪疑惟轻。
谠言如澜,容之以宽,帝王所难。
夬决庭扬,去佞投荒,断之以刚。
外禦既除,邦风晏如,功成不居。
乃命临轩,以诏元元,明听朕言。
子临兆民,三纪垂精,未能颐神。
我谋允臧,逊于元良,以养寿康。
惟时储闱,天挺英姿,圣孝仁慈。
其从东宫,正位九重,嗣我无穷。
神器巍巍,付托得宜,朕心庶几。
储皇恳辞,俯伏丹墀,天听不移。
申命群臣,拱如北辰,以朝󲦤绅。
勉绍鸿图,大赉寰区,欢声载途。
端冕凝旒,躬率公侯,问寝龙旌。
恭上鸿名,辉光益新,至矣尊亲。
养志承颜,贡珍百蛮,以式匪颁。
奉亲之馀,乃及乘舆,俭德同符。
明圣相因,鸿度是尊,其道尽循。
总揽权纲,治具毕张,宵旰靡遑。
若时登庸,稷契夔龙,同寅协恭。
临遣乘轺,询于刍荛,观采风谣。
晋擢名卿,赐对延英,蕃宣列城。
亲阅貔貅,修我戈矛,克壮皇猷。
法令必行,先甲先庚,信若权衡。
综核劝惩,廉善廉能,庶绩其凝。
自昔继明,尚克时忱,莫如方今。
亲授规模,揖逊都俞,惟唐与虞。
三代以还,青史班班,求之实艰。
惟我皇上,圣谟洋洋,于尧有光。
惟我大君,元德升闻,协于放勋
臣子之忠,告厥成功,颂扬形容。
不于其文,惟实之云,归美是勤。
夔门之山,斗星争寒,可磨可刊。
以镵于碑,与天为期,万世仰之。
左朝散郎夔州路转运判官、兼提举学事臣赵不𢚧撰。
左朝奉郎潼川府路转运判官、兼提举学事赵公硕书。
左朝散大夫、直秘阁权发遣夔州军州、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事、充夔州路兵马都钤辖、兼主管路安抚司公事臣王伯庠上石。
乾道十年夏四月刻。
香山大悲成道传赞元符三年 北宋 · 蒋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
香山千手千眼大悲菩萨乃观音化身,异哉!
元符二年仲冬晦日,余出守汝州,而香山实在境内。
住持沙门怀昼访予,语及菩萨因缘。
已而持一编书□,且言:此月之吉,有比丘入山,风貌甚古,三衣蓝缕。
问之,云:「居于长安终南山,闻香山有大悲菩萨,故来瞻礼」。
乃延馆之。
是夕,僧绕塔行道达旦,已乃造方丈谓昼曰:「贫道昔在南山灵感寺古屋经堆中得一卷书,题曰《香山大悲成道传》,乃终南律师所闻天神之语,叙菩萨应化之迹。
藏之积年,晚闻京西汝州香山即菩萨成道之地,故跋涉而来,冀获瞻礼,果有灵踪在焉」。
遂出传示昼。
昼自念住持于此久矣,欲求其传而未之得,今是僧实携以来,岂非缘契?
遂录传之。
□日既暮,僧辄告去,固留不止,遂行。
昼曰:「日久夕矣,彼僧何诣」?
命追之,莫知所止。
昼亦不知其凡耶圣耶,因以其传为示。
予读之,本末甚详,但其语或俚俗,岂义常者少文,而失天神本语耶?
然至菩萨之言,皆卓然奇特,入理之极谈。
予以菩萨之显化香山若此,而未有传,比予至汝,其书适出,岂大悲付嘱,欲予撰者乎?
遂为论次,刊灭俚辞,采菩萨实语著于篇。
噫!
天神所谓后三百年重兴者,岂在是哉?
元符三年岁次庚辰九月朔(《越中金石记》卷三,台湾文丰出版公司石刻史料新编本。又见嘉庆《宝丰县志》卷一五。)
乎:原缺,据右引补。
湖州录事参军新厅记 唐末至五代 · 杨夔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六十六
度材者定曲直于绳。
较物者决轻重于衡。
盖绳无欺。
衡无私。
故人所取镜也。
今使五邑之吏。
枉正无所逃。
千里之情。
毫釐无所差。
束其内外。
必蹈乎规矩。
戢诸桀黠。
知摄于刑宪。
斯郡主簿有绳衡之无私。
为得其任矣。
高阳许鎕。
以前秋曹椽端于谳狱。
诏宠之。
迁陟斯任。
自兵兴十五载。
事隳宿贯。
守国之法制。
禀朝之政令者。
由关而东。
郡亦无几。
吴兴遵国经。
体旧章。
上下谦敬。
确然不渝。
然此数万众兵之所给。
固系于土赋。
俾其役不重。
敛不烦。
吏不苛。
民不疲。
万目自正者。
全在提其纲乎。
君制事以义。
制心以礼。
节不为势易。
志不为强夺。
静以督其下。
故其下肃。
恪以莅其事。
故其事简。
由是众吏畏而庶务集。
仅致于讼息而刑置矣。
广明中
妖巢揭竿以犯帝阍。
遂俾翠华有西南之狩。
梁郑周秦之甲。
皆阁手无所敌。
凡五改火。
鸾驾外驻。
甲辰年
太守以彭门之师。
擒巢于莱芜
提其颅荐于成都
明年春
玉辇还阙。
遂以吴兴
帝念殊庸。
位不配德。
诏加防禦
以高其位。
始开幕延宾。
增吏拓制度。
是取督邮之旧署。
防禦使院。
然后合功廪户三掾之厅。
移居视印绳堕于此。
夫檐楹迫则耳目泥。
居处
则思虑昏。
今兹视于前则浅而露。
觇于后则湫而陋。
得无泥与昏乎。
而又丛蓧杂卉。
荫翳阶序。
列衙者乱其次。
授事者丧其局。
交肩骈足。
亵礼亏敬。
君乃命梓人。
择瑰材。
敞前楹。
豁南荣。
中唐
严层扃。
设外屏以肃其入也。
构环廊以庄其位也。
撤旧增新。
拥隘咸革。
列目之物。
罔不完美。
睹其显敞。
夺其暑。
居其奥密。
却其寒。
地斯清。
境斯胜。
足以豁听视。
爽精神。
导中和之性。
增冲澹之趣矣。
君子是以知蕴智者于事敏。
负才者应用周。
如水于器。
方员无所滞。
如丝于色。
元黄无不入。
如是则化为完。
易卑为高。
盖出于馀力乎。
况君行已之道。
及物之利。
其察也鉴焉。
臧否无匿。
其信也潮焉。
朝夕不忒。
俗茹其正。
吏饫其直。
叔向所谓明察之官。
忠信之长者。
于此而见矣。
斤涂毕役。
君以业于文。
且谓纪年表事。
春秋之曩志也。
兹厅之立。
既始于我。
而载祀莫纪。
无乃取议于将来乎。
其为我书之。
无虚美。
无加饰。
惟实是编。
足以贻后。
遂谨而日之。
请题于东墉。
以记厅之始。
怀旧1205年闰8月 南宋 · 陆游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身是人间一断蓬,半生南北任秋风。
琴书昔作天涯客,蓑笠今成泽畔翁。
梦破江亭山驿外,诗成灯影雨声中。
不须强觅前人比,道似香山实不同。
陈正德慈湖 宋末元初 · 牟巘
 押歌韵
本斋之孙盛词华,下视流辈十倍过。
家书虽散尚千卷,其奈储无儋石何。
二昆研席相与共,勘辨不遣毫发讹。
一朝束书慈湖去,慈湖之学自象梭。
人之高明骛高远,不由梯级陡上坡。
而其下者保固陋,终岁无路登嵯峨。
万形惟实乃无弊,此道自古传思轲。
慈湖论心论无我,真意初不烦镌磨。
虚明一语更超绝,不肯与人同其波。
却笑禅宗用心错,我每读此毋麾哦。
微言日绝(周本作久)诸老尽,独抱永感如宿疴。
君家诗友讲贯熟,持之以注(清抄本作往)岂在他。
我耕我穫粒我腹,而彼徒梦笠与蓑。
高景仁诗藁序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九、《陵阳先生集》卷一四
《商颂》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
又曰:「亦有和美,既戒既平」。
予读书至此,然后知和平者,物之极致。
不但声之与味为然,虽诗亦然。
夫和平之词,恬淡而难工,非用力之深,孰能知声外之声,味外之味,而造夫诗颂之所谓和且平者乎?
故精能之至及造和平,此乃诗之极致也。
福唐高景仁序其存藁,自谓平生刻意于诗,既去其谐俗者,又去其乏和平之韵者,所存者仅十之二三焉。
何其择之精也!
景仁天藻浚发,盖异时举子之雄。
一旦敛芒锷、束绳墨,以为小诗,岂所甚难,然犹仡仡用力如此。
景仁其亦知恬淡之难,而又欲造乎和平之极致焉耳。
天下惟实病难除,实德难进。
自昔诗人护其愚,是其一蔽,未有能自知其诗之病也。
景仁识老见定,独能以心为权度,身为针艾,公其是非,严其去取,无一毫自私自恕之心,勇去其诗之未和未平者,弗少靳。
病除则实德进。
今观其诗,金石相宣,盐梅相济,大抵皆出于和平,诗之进德之验也。
夫岂特诗为然,诗之进,德之进,盖予于景仁之存藁而得其为人。
昭惠后谥议964年11月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一、全宋文卷一九、《徐公文集》卷九、《全唐文》卷八八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臣闻广莫极于坤元,则含容光大,拟议著焉;
尊莫隆于王后,则窈窕思贤,咏歌发焉。
是以上德无名,而称谓流于百代;
至道无象,而仪形表于万方。
此固天理,出于自然,圣人所以无避者也。
矧惟节惠之礼,百王盛典;
述德之议,史臣至公。
诞昭耿光,敢扬懿德。
伏惟大行国后,生商遗烈,安刘积庆,淑质奇相,惠问英才。
光映台华,作俪公族,绍隆藩阃,载辑储闱
世子专寝门之礼,孝心不匮;
大君以家人之庆,天覆有加。
诚由肃雍之德,叶此睦姻之盛,言内则者以为美谈。
及属运飞天,尊归配地,严恭匪懈,禀母仪于上宫,慈惠积中,率妇道于天下。
浣濯是服,而六衣有炜;
环佩中节,而九御有伦。
思脱簪之诫,以成忧勤之政;
躬大练之饰,以辅纯俭之风。
阴教既孚,王化茂远
方舆告变,椒风永閟,恸结长乐,哀缠紫宸
龟筮叶从,攒涂将启,旌德之号,彤管斯存。
若乃山河表德,而文之以礼;
金玉其相,而守之以恭。
垂训以慈,进贤以哲。
至于诵经习诗之敏,审音知乐之明,超然远识,夐绝终古。
勤行孝养,下自从化,故宽裕怀于六宫;
天资明惠,学无不通,故遗爱钟于宸眷。
载稽具美,实光前烈。
谨案《谥法》,「德礼不愆」、「容仪恭美」皆曰「昭」,「慈哲远识」、「宽裕遗爱」皆曰「惠」。
惟实录,足表鸿猷,谥曰昭惠后
谨议。
武翼郎刘绩閤门宣赞舍人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掖垣类稿》卷二
敕具官某:故事,官介诸使则解赞导之职,惟实上閤与夫显立战功者不夺焉。
尔尝有牧圉之劳,兹用宠之申命,尚图后效,以答新恩。
可。
王立斋先生 宋末元初 · 金履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八、《仁山文集》卷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八二
维咸淳三年十月甲寅朔越十七日,后学金履祥,谨以清酌时羞之奠,敢昭告于有宋善士立斋先生王公之灵:呜呼!
大学重关,诚意为要,过此则人,不然则盗。
允惟吾邦,济济宗师,公在其间,是友是资。
纯直不疵,其生也诚,惟实刚方,伊学之正。
少始就傅,博览群书,如诵己言,如驾轻车。
长为文章,高迈流俗,不屑举子,亦遁世禄。
温润古雅,诗人之风,非楚而楚,词韵舂容。
间为诗歌,驱驰晋魏,诣理之言,《骚》、《选》所愧。
自处以介,忠为人谋,父兄朋友,交挟以游。
在廷在外,吴越荆楚,南闽北江,慨今吊古。
自得无欲,故能嚣嚣,抑岂好游,国家之忧。
昔在渊明,宰辅之世,虽仕不显,始终无贰。
公之家世,与国同休,苟利社稷,岂间显幽。
遨游其间,议论所及,忠君利民,济时之急。
既尽其实,则避其名,实则在己,名则在人。
凡此所述,文学德操,皆公之肤,人已难到。
惟其此心,不愧屋漏,隐所独为,显可人告。
言行相顾,表里无殊,心广体胖,诚意之符。
圣贤此关,亦既越止,天假之年,尚究极止。
云胡一疾,荏苒三年,右缓左弱,不废讨研
一朝不宁,至此不淑,道日已孤,人如可赎。
遍参,名宿儒宗,既友公子,是获游从。
深衣朝行,拥衾夜语,不彼不疑,靡怀不吐。
受用之要,心事之微,凡所见闻,悉以语之。
善则与之,不善拒之,于诸公间,亦或誉之。
顾我何人,而能得此,今公之终,何日忘止。
之原,思泉在东,公其奚憾,一诚始终。
前辈茕茕,后学贸贸,侑奠以辞,匪私是悼。
呜呼哀哉,尚飨!
朝请郎湖南提刑曾宏正广西运判提举 宋 · 刘才邵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杉溪居士集》卷五
岭右分百粤之半,邈在南服,朕轸念其民,无异畿甸,思得良使者,以谕朕志于远。
以尔践扬滋久,蔚有能称,湘中祥刑之最,朕甚嘉之。
肆庸畀以漕运之节,二十五州之治,汝往视之。
其求民瘼,察吏贪,惟实惠是孚,惟积蠹是去,副朕所以光华遣使之意,可不勉哉!
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扬州刺史大都督梁国公姚文贞公神道碑奉敕撰722年 唐 · 张说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三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叙曰。八柱承天。
高明之位定。四时成岁。
亭育之功存。画为九州禹也。
尧享鸿名。播时百谷弃也。
舜称至德。由此言之。
知人则哲。非贤罔乂。
致君尧舜。何代无人。
唐元宰梁文贞公者。位为帝之四辅
才为国之六翮。言为代之轨物。
行为人之师表。盖维岳降神
应时閒出者也。公讳
字元之姚姓
有虞之后。远自吴兴
近徙于陜。今家洛阳焉。
烈考长沙文献公。树勋王室。
建𣄣巂府。公纨绮而孤。
克广前业。激昂成学。
荣问日流。武库则矛戟森然。
文房则礼乐尽在。弱冠补孝敬挽郎
又制举高第。历佐濮郑。
并有声华。入为司刑丞
天授之际。狱吏峻密。
公持法无颇。全活者众。
夏官员外郎中侍郎。朝廷曰能。
遂掌军国。迁凤阁侍郎
监修国史兼相王府长史。始则天人让王。
承置醴之顾。终以飞龙利见。
延参乘之恩。自时厥后。
恒当大任。凡三处兵部尚书
三入中书令。一为礼部尚书左庶子
又肃政大夫灵武军兵马。又司仆卿知陇右监牧使
出典亳宋常越许申徐潞扬同十郡。景云初
以藩邸旧僚。封梁国公
食赋百室。公性仁恕
行易。虚怀汎爱。
而泾渭不杂。真率径尽。
而应变无穷。常推是心。
以御于物。故所莅必氓庶风偃。
骜狠化从。言不厉而教成。
政不威而事理。去思睹颂。
来暮闻歌。既登邦政。
卒乘辑睦。及在宗伯
神人克谐。今之中书
是为理本。谋事兼于百揆。
论道总于三台。公执国之钧。
金玉王度。大浑顺序。
休徵来臻。懋德格天。
名遂身逊。拜开府仪同三司
其秩。逸其志也。
初太夫人在堂。公授职西掖
颇限扃禁。求侍晨昏。
优诏既许。寻令还职。
公固请以泣。制曰。
家有令弟。足慰母心。
国有栋臣。安可暂阙。
其后剖符江表。敦谕起复。
衰麻外墨。栾棘内毁。
变礼中权。通识所贵。
神龙之首。预闻兴复。
畴其井赋。累让而停。
夫以革故鼎新。大来小往。
得丧而不形于色。进退而不失其正者。
鲜矣。君子曰。
忠不忘亲。仁也。
哀不违事。义也。
让功辞邑。礼也。
济代全名。智也。
仁以长人。义以和下。
礼以安上。智以周身。
宜其光辅四帝。轩冕三纪。
池台琴筑。优游暮齿。
传爵土于祚允。保禄位于终始矣。
享年七十有一。开元九年九月
寝疾薨于东都之慈惠里。皇上悼焉。
国人慕焉。抚床辍舂。
曾未云比。制赠扬州大都督
谥曰文贞。礼也。
十年二月。葬于万安山之南原。
在疾也。王人赐膳。
御医视药。于薨也。
中使吊临。羽仪哀送。
君臣之义。厚莫重焉。
子异子弈。思缀遗美。
以寘罔极。有诏掌文之官叙事。
盛德之老铭功。将以宠宗臣。
扬英烈。帝乃洒恩仙翰。
镂泽丰賨。日月临照于佳城。
烟云变态于神道。宝其文字。
别为偫玉之山。禁其樵苏。
即表三司之墓。铭曰。
源深自虞。派别从吴。
避地鲁陜。居家洛都
神明远契。岳渎冥符。
翊圣斯偶。生贤不孤。
仁将勇济。孝与忠俱。
学刃攒植。文锋迅驱。
才安卑位。即骋长途。
惟实惟有。若虚若无。
再三军国。一二吁谟。
戎柄尤重。王纶最枢。
兼司任切。久政荣殊。
黼藻弥焕。丹青靡渝。
以宽容物。以鉴分区。
外或形放。中恒礼拘。
箴虽诫口。诤亦忘躯。
但睹浑璞。谁详瑾瑜。
伊皋尺寸。管乐锱铢。
名正身遂。言诚愿孚。
方辞汉禄。更辱齐租。
既积而散。穷欢尽娱。
川归东极。日去西晡。
上恻旒扆。傍悲路衢。
蓝田美玉。荔浦明珠。
载广休庆。爰宏典谟。
丰碑乃立。盛业其铺。
帝念频轸。仙毫特纡。
镌金刻石。凤篆龙图
七曜光动。三泉泽濡。
铨能叙事。理郁词敷。
求旧铭。惭殚恧
缅思云雾。尚想江湖。
有道之德。其何以踰。
延陵之墓。空此呜呼。
存没终始。遐哉邈乎。
唐金紫光禄大夫侍中吏部尚书宏文馆学士太师正平忠献公裴公碑铭735年 唐 · 张九龄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九十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道遵常习故。盖人拘于凡也。得精亡粗。是天纵于圣也。方圣上之拔太师也。岂藉誉于朝廷哉。径取才于无迹。悬收功于未眹。而终致大用。克成休烈。使祖虚名者。见西子而憎貌。工横议者。闻鲁连而杜口。乃知古谓则哲。惟帝其难。今之得人。遇圣为易。能允明主之鉴。不负真贤之实者。其在正平忠献公乎。公讳光庭。字连城河东闻喜人也。伯翳之后。与秦同姓。始封于裴。因邑命氏。在魏晋之际。为人物之杰。与琅琊王氏相敌。时人谓之八裴八王。自兹厥后。奕代更盛。大王父定高。周大将军冯翊太守琅琊公。大父仁(此处基字避元宗讳)光禄大夫。追赠持节原州都督。天之既厌隋德矣。见危致命。不亦难乎。谥之曰忠。春秋之义也。父行俭。礼部尚书定襄道行军大总管闻喜县公太尉。时或有奸王命矣。禁暴安人。不谓重乎。谥之曰宪。尊名之典也。公即太尉公次子。降神元和。含光不耀。越在初岁。巳有老成。虽远大是图。而近识莫悟。学探帝载。何事小名。业综人伦。岂矜一善。弱岁居太尉宪公丧。幼以孝闻。寻补宏文馆学士神龙初明经擢第。授家令寺丞。转太常丞。加朝散大夫景龙中以亲累外转。寻入为陕王友。改右卫郎将。丁晋国太夫人忧。柴毁骨立。殆至灭性。服免。起为贝州别驾。未之就也。复除右卫郎。居无何。迁率府中郎。嗟乎。有其道而无其用。不可行也。得其时而不得其志。亦不可行也。公负经纶之器。韬王霸之略。自委洎外台。栖迟下位。出入从事。十数年閒。坦然而自若者何哉。盖知才有所必伸。命有所必与。非苟而巳。开元中。圣上思光禄休烈。嘉太尉之元勋。是必象贤。其将大受。特拜司门郎中。转兵部。仙台之文。始应列宿。鸿渐之羽。可用为仪。迁鸿胪少卿。以观其能也。是岁天子有事于岱宗。诸侯会朝于行在。执笾豆者。不限于中外。献琛赆者。亦勤于骏奔。莫不来享。无有远近。而执政者以公代晓边事。职在行人。且曰。夷狄豺狼。黩盟阻德。我今有事。戎或生心。我张吾师。有备无患。若何。公曰。不可。夫封禅者。所以告成功也。观乓者。所以威逆命也。云亭苗扈。非一时之事也。受脤执燔。非三代之礼也。天方佑我。光启旧服。憬彼獯鬻。能违天乎。无庸剿人。可以谍告。从之。秋九月突厥果使其相执失颉利发与其介阿史德暾泥熟来朝。公之谋也。东封还。迁兵部侍郎圻父之职。夏卿之亚。存而举者。悉以咨之。公于是考遗训。补缺典。饰蒐苗狝狩之礼。详施税稽之赋。颁九畿之政。设九伐之刑。以练国容。以精军实。边鄙不耸。帝用嘉之。既而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御史大夫。王言其出。霈乎人有归也。天宪惟明。肃乎人知禁也。寻加银青光禄大夫。换黄门侍郎。俄迁侍中吏部尚书宏文馆学士。总百揆之枢辖。酌九流之渊奥。叶文轨之殷。度人神之和。木火象鼎。其惟实餗。山川出云。用作霖雨。时哉之会。无得称焉。先是大化之行。务以元默。遵夫易。旧章在而不议。吏道杂以多端。公于是求革故之。契随时之义。作执秩以平之。设循资以定之。谨权衡以选之。考殿最以参之。奸回无所措其邪。噂不能介其量。多士动色。偫方改瞻。仰之者邈乎如山。窥之者间不容发。或曰。执事无乃惠欤。公曰。大命敢不敬欤。若然。方将致六符于泰阶。驱百姓于仁寿。岂直睥睨先世。纷纶近古。汨而随流。守而勿失云尔哉。二十年冬。上幸河东。祠后土。命公兼左军师。礼毕。赐爵正平男。加光禄大夫。抑人有言曰。树德莫如滋。积仁莫如重。则臧僖之庆。有后于鲁。栾武之德。未绝于人。宜公侯之子孙。必复其始也。公尝读易。至益之屯。与升之渐。乃喟然叹曰。物恶有满而不溢。高而不危者哉。既而居不崇侈。动不踰法。虽百乘之家。万夫之长。冲如也。谓日用不知。存诸方册。何天年未永。瘼此台臣二十有一年春三月癸卯。遘疾薨于京师平康里之私第。春秋五十八。朝廷哀伤。冕旒震悼。制户部尚书杜暹即殡吊祭。赙物五百段。五百石。丧事优厚官供。辍朝三日。丁未。有诏赠太师谥曰忠献。使左庶子鸿胪寺卿李□监护丧事。以某月日。葬我忠献公闻喜之旧茔。礼也。初知星者言。上相有变。良臣将殁。谓请禳之。公曰。使祸可禳而去。则福可祝而来也。论者多之。以为知命。夫天下之达道有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忠孝仁。安君忠也。荣亲孝也。周物仁也。此三者有一于身。鲜矣。而公兼之。且媚于人者。必好其威福。贤于事者。必羞其谤政。公知其然。则以直道匪躬之故。忠莫厚矣。礼为人子。春秋以致享。义于人臣。夙夜以从命。公知其然。则以时告如在之敬。孝莫重焉。夫以衡石之任。陶钧之力。莫不责成于下吏。求备于一人。以故舞文雷同。疑狱岁搆。恬而不改。浸以成风。公知其然。则以信察御物之惠。仁莫加焉。其行已奉公。皆此类也。尝所著述。率于箴规。以为惇叙九族。本枝百代。王者之盛也。而义不可以无训。作瑶山往记维城前轨以讽之。微而彰。志而晦。圣人之举也。道不可以虚行。作续春秋。自战国迄于周隋以统之。臣子之义也。天人之际备矣。非洽闻通理。其孰能与于此乎。宜其存无幸人。殁有遗爱。嗣子稹。京兆府司录参军。孝克家。动必中礼。丕承后命。纡天鉴而增华。敢迹前修。琢丰碑而不朽。铭曰。
益作舜虞,针分晋土。
庆流八族,德盛三祖。
琅琊象贤,怀文佩武。
光禄忠烈,杀身报主。
尚书出将,恢我王略。
文教内敷,武功外铄。
缁衣之敝,惟公继作。
用晦而明,处丰思约
鸿胪好谋,夏卿称职。
代天流化,佐皇立极。
纳于宪府,好是正直。
乃宅冢司,谋猷允塞。
尽瘁事国,夙夜在公。
居无阙政,殁有馀忠。
天子命我,颂德铭功。
日月有既,令闻无穷。
召除礼侍上殿奏劄(一 宝庆元年六月十二日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六、《西山文集》卷四、《宋史》卷四三七《真德秀传》、《古文集成》卷二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续宋宰辅编年录》卷四
臣闻国于天地必有与立焉,三纲五常是也。
夫自高卑奠位而大分已明,帝降之衷而善性均有,然维持而主张之,繄君师是赖。
故圣人者作,躬行此道,以标的乎天下。
君臣之纲正于上而天下皆知有敬,父子之纲正于上而天下皆知有亲,夫妇之纲正于上而天下皆知有别,三者正而昆弟朋友之伦亦莫不正。
凡使生人之类各有宁宇,不相斗暴贼杀者,此唐虞三代数圣人之功,所以与天地同其大也。
夫所谓五常者,亦岂出乎三纲之外哉?
父子之恩即所谓仁,君臣之敬即所谓义,夫妇之别即所谓礼,智者知此而已,信者守此而已,未有三纲正而五常或亏,亦未有三纲废而五常独存者。
呜呼,是理也,其扶持宇宙之栋干、奠安生民之柱石欤!
人而无此则冠裳而禽犊矣,国而无此则宗社而丘墟矣。
臣尝读《诗》至《六月》之序,曰「《小雅》尽废则四夷交侵而中国微」。
夫《小雅》之诗财二十馀篇,而纲常之义略备。
中国之所以为中国者,赖此而已。
而至于尽废焉,是自为伐也,四夷交侵之祸安得不以其时至乎!
又尝考观古昔,有当衰微削弱之世,而纲常未至泯绝,犹足以仅存者;
亦有治安彊盛之世,纲常隳弛,卒至于大坏而不可救者。
周自东迁,日以卑矣,然桓、文出力以奖王室,则犹有君臣也,诸侯会盟以定世子,则犹有长幼也,故能拥持虚器尚数百年。
晋氏之兴,奄有吴蜀,再传而至惠帝,可谓极盛矣,而阳德不刚,阴慝内炽,谗巧交煽,国本遽摇,诸王跋扈,主威遂夺,三纲尽废而刘、石之变兴。
唐至明皇,亦太平极治之日,而宫闱怙宠,黩乱天常,奸谀肆欺,潜窃国命,凶邪造衅,戕伐本支,三纲尽废而安、史之难作。
即晋唐之事以验序《诗》者之言,千载相望,若合符契,有天下者奈何其不监哉!
惟我祖宗,继天立极,其于事亲教子之法、正家睦族之道、尊主御臣之方,大抵根本仁义。
故先朝名臣或以为家法最善,或以为大纲甚正,或以为三代而下皆未之有。
猗欤休哉!
圣子神孙所当兢兢保持而勿坠也。
恭惟陛下天启睿明,肇膺大宝,此正端本澄源之时。
臣来自远方,窃闻朝野之论,以谓陛下有承顺太母之孝,有忧悯元元之仁,苟推是心,何往非善?
独不幸处天伦之变,有未尽其道者,虽棣华之爱方笃而布粟之谣遽兴,流闻四方,所损非浅。
夫一政之行,一令之出,苟乖于理,害且随之。
纲常大端,是谓人极,人极不立,国将奈何!
且民无常情,惟上所导。
大学》曰:「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
又曰:「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
盖情虽无常而性则本善,倡之则应,作之则兴,故慈孝隆于上则下有忠顺之风,爱敬亏于上则下有陵犯之俗,影响相从,至为可畏。
伏惟陛下深惩往悔而思所以补过者焉。
夫天子之孝与臣庶不同,陛下欲报先皇之大德,则继志述事所当先,衰麻之数、哭踊之节其次也;
欲报慈闱之至恩,则先意承志者不可后,滫瀡之奉、跪拜之恭其末也。
兢兢朝夕,惟实德是充,惟大政是习,使朝廷以治而宗社以安,则子道修矣。
诵《二南》正始之诗而思异时之择配者不可不谨,玩《大易》正家之义而思平居之反身者不可不严,近而九族必有以广亲睦之仁,内而六宫必有以示肃雍之化,则家道正矣。
委任臣工者,人君之大体,躬亲听断者,人君之大权,二义并行,初不相悖。
必使政令出于公朝而绝多门之私,威柄归于王室而无倒持之失,则君道立矣。
子道修者仁之本,家道正者礼之源,而君道之立则又天下大义所由定。
陛下傥能明此三者而行之一本于诚,则不求感人而人自孚,不求正俗而俗自化,奸雄不得为辞以动众,夷狄不得伺隙以生心,治安长久之计无越诸此。
臣以迂疏,误蒙召擢,寘在春官掌邦礼,深惟治乱安危之本岂在玉帛钟鼓之间,故于进对之初,首以大经大法为陛下告。
狂愚无取,惟圣明择焉。
取进止。
〔贴黄〕臣所谓处天伦之变未尽其道者,盖以大舜之事望陛下也。
昔者象日以杀舜为事,舜为天子则封之,孟子推明其指,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
夫以象之不道而舜亲爱之心曾不为之少衰,此其所以为人伦之至也。
然象封有庳而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之而纳其贡税,不得以暴其民,此又仁之至、义之尽,可以为万世法也。
济王之于陛下,其属为兄,而霅川之变,迫于群凶,非出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后与讨捕之谋,情状灼然,本末可考。
陛下傥能以舜爱象之心而全之,又以舜封象之法而处之,使有富贵之娱而无尺寸之柄,则陛下之所为即舜之所为矣。
纲常获全,圣德无玷,书之史册,扬休何穷!
臣窃惜陛下之不思出此也。
今事无所及矣,故臣辄进补过之说,冀陛下力行众善,以掩前非,庶几异时不失为我宋盛德之主,此愚臣之愿,亦天下之愿也。
臣又窃观雍熙秦邸之事,方其有罪,不免降迁,及其薨亡,不废恩恤,故有追封之典,赐谥之荣,下至诸子,俱蒙迁擢。
当时宰臣称颂太宗皇帝之德,以为睦族推慈,舍罪恤孤,足以感动天地。
济王之亡也,自辍朝卜葬之外,未之闻焉。
意者群臣未有以太宗之书告陛下者,臣不避诛戮,敢冒昧言之。
伏愿明诏有司,考求雍熙故实,斟酌而行之。
济王未有子息,然兴灭继绝之仁在陛下为之,何不可者!
扶纲常于几坠,全恩义于已亏,天地神人之心亦将有以亮陛下矣。
臣区区献言非为亲王计,盖为陛下也,丹衷皦然,可质天日,惟圣明赐察。
国学谢解启 北宋 · 孔武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八七、《宗伯集》卷一○
胶庠献艺,多至百千;
衡石程能,滥居第一。
杂然众论,谓非所宜。
蕞尔私心,不能无愧。
窃以取士之道,自古为难。
上之人,患在好求其名;
下之人,病在不修其实。
信其名,则开奔竞请托之路;
失其实,则成偷惰浅薄之风。
前世弊源,多从此出。
本朝累圣临制,百年治平
金革既橐,衣冠甚盛。
屡降温诏,博收实材。
使有司专务于至公,欲后进不求于虚誉。
堤防甚密,裁鉴愈明。
浮伪者莫得幸容,谄邪者无由私谒。
既萃四方之俊彦,又观一日之短长。
失于俄倾之间,既以摈折之耻。
是则求惟实效,非取虚名。
某性钝顽,才非秀颖。
少服父兄之训,长好贤人之书。
虽尝从事于文章,然尚未得其梗槩。
向者被斥于礼部,块然留学于京师
足不蹈王公之门,名罕挂交游之口。
岂期一旦之试,辱在诸生之先。
退省其由,非自致。
仰推其故,抑有所缘。
此盖伏遇某官佐佑睿明,迪宣风教。
造士而饰以礼乐,济世而约之中和。
虽用句辞而取人,实收贤才以报国。
茍有技能之一得,不求名实之两全。
故此迂愚,阶于冒忝。
敢不增其所未至,勉其所当为。
庶成毫发之功,少报丘山之赐。
重建四川总领所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四
太府少卿四川总领财赋安北望益昌以书抵某曰:「吾所居廨自开禧至绍定之遇单阏之岁,皆厄寇钞。
癸仲不佞,承乏于讧溃之馀,披荆以舍官吏,大惧无以存吏体,一民听,乃即旧址更治寺之门西乡,而为堂楼以镇之。
左控宝峰,右拊乌龙,西指剑关,北奏三泉
复相地形,为堂于楼之东。
凡皆节缩浮费,以溃于成。
昔天子之命我也,曰『将指给饷,上下通情,当勿乏兴,济我戎事』,癸仲敬共夙夜,无敢失坠。
今名堂曰通济,以识弗忘;
楼名北定,则取郑亨仲刚中耕亭语。
子为我记之」。
某作而叹曰:于赫王明,照知万里,使兵自兵,食自食,上下不相恤也,有无不相通也,胡可以一朝居?
北望所以答扬明命之意,美矣尽矣,而予敢以浅陋辞?
虽然,饷所主财粟,宣制司主军民,二司之不相为谋也久矣。
盖自建炎三年张忠献公宣威川陕,始承制主管茶马赵应祥开随军转运使总领四川财赋。
虽云总赋,未以名官也。
张公虚己以任,赵公尽力以报,自忠献之去,则交相为瘉矣。
吴玠争陆运,而吴、赵始不咸,诏遣都漕亲督钱粮以应吴,俾制置大使席益趣行,大光乃以转运司钱就籴于果、利、阆,而席、赵又不咸。
李子及继之,吴武安劾其乏兴,而吴、李又不咸;
赵不弃继之,兴郑亨仲分隶宣总司钱,而郑、赵又不咸。
然是时和戎既久,未有缓急牵制之患也。
绍兴之末王瞻叔之望以括民白契与制置使沈德和介交章争辩,而王、沈之不咸至是滋甚。
大抵三十四年之间,二司纷纷,殆如先正所谓「三司取财已尽,而枢密益兵无穷」者,实矛楯之术使然耳。
开禧以后,事异前时。
吴曦生长边陲,习闻交争之害而未睹相资之利,密启于韩侂胄,俾宣司得以制财赋之入出,其事似是而其实不然。
既畜无君之心,将托是为乱,而正使由其术而不悟耳。
季明善宣、刘志大崇之以是各相继引去。
既授首,财之仅存者六百万,是岁之出乃至四千馀万。
陈勤节公咸未知所以为计,微安沂公为之移屯减戍,运括财,有以翼蔽而扶掖之,勤节公逢孺亦未知攸济矣。
王君釜代陈,虽拔节制之命出于权臣,釐而正之是也,不知二司之情不可以不通。
未几而张东甫子震继之,岁亏四百万,莫非倚安公以共济。
王铅代张,又昧乎此,挤安公而去之。
始未见甚害也,一旦虏乘虚大入,董仁父居谊苍黄度剑。
王、董之势相㧖,不容以不易使也,则杨九鼎代之,以激叛卒之变。
于是代杨者任君处厚,一惟沂公与南海崔正子是依,仅克有济。
崔去而郑代之,自五州三关以内,日朘月削,极于近岁而不可为矣。
岁入不及二十万缗,而岁出倍之;
四大军岁为粮百五十万,不关外居居而漕运裁一。
今二年之间失籴三百万石,关之内外七十馀仓又为灰烬,则官军民卒九百馀人,所仰哺者惟一分漕粟耳,几何而不乏于供乎?
某之生也后,犹及周旋于泰、禧以来诸公间,窃以为今之所谓四总领者,名虽同而实则异,事虽久而实则异。
盖江上三总领自朝廷岁计其费,为之科拨,而四川之岁入不能半其出,则朝廷不问也。
总领之始,所以察诸戍之欺且吝也,今不惟不能以行其职,而一司当入之缗、当行之事,反见侵于他司。
然则将为之弛弓而更瑟焉,其训词之所谓「上下通情」者乎?
上而朝廷以时科降,岁有常数,不必待其请也;
近而制其梱,减戍并屯,虚实相知,有无相通,不必责其偿也。
夫如是,又以制阃之令行于戎司,覈窾籍,功赏,息馈赂,行于监司牧之,信期会,节浮蠹,登于财;
行于并边诸郡,固疆埸以垦荒,严戍守以卫农。
毋从便文,惟实德是践;
毋事茍充,惟经久是图。
则日积月累,政行令孚,蜀其有瘳乎!
《易》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此上下同心、有无相通以共济艰险之时,敢发斯义,用答扬天子之丕显休命。
北望沂公之冢嗣也,才器伟,甚似其先人云。
黔阳县学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七
大学之道,必诚其意,必谨其独,凡以求其本心而毋失焉耳。
夫天与人一气也,人与万物一体也,虽诚无为,几则已动,己所独知,人未有不知。
是故圣贤之教,因其有是实理也,为之建学立师,以申其义焉。
使人即事亲敬长之近,充之于仁民爱物之广,随事体习,必著必察,如是而为仁义礼知之性,如是而为恻隐羞恶是非辞逊之情。
苟有秋毫之不合,则儳焉不能以斯须。
其曰必诚必谨云者,舍是则为失其本心,不足以谓之学。
爰自科举取士,士读圣贤之书,相与讲切究图,曷尝不知此理,有如词华之丧志,记问之溺心,权利之倍谊,奸邪之病正,淫哇之乱雅,惨刻之伤恩,聚歛之妨民,虚无之害道,妖妄之疑众,皆知辞而辟之。
而夷考其朝夕之所孜孜者,则不惟实有以事乎此,而又出是数者之下焉。
于是小有才则溺益深,居近利则坏逾速。
盖其说曰:正学以言则有司之所必弃,直道而行则斯世之所不容。
故虽心迹言行显然不相顾,而人不以为怪。
以此胥告,固已可鄙,又有讳其名而践其实者,岂知乖逢得丧有义有命!
况正学以言安知其不合,直道而行安知其不容,此不惟待己之凉,亦望人太浅,其为不诚不谨亦甚矣。
宝庆初,余以罪戾徙靖,始亦陋其土,夷其民,徐即之而不然。
盖民不知有纷华之悦,故寡欲易足;
士不知有科举之利,故质实近本。
祀事往往用尸,虽功缌亦疏食以终丧,吉凶不以佛老,无塔庙僧牒之耗,郊人犹有大布之冠者。
既乃知辰、沅间亦莫不然。
然则斯民也,视小有才而居近利者,固不可同年而语矣。
甘受和,白受采,使因其去本未远而有以开导扶植焉,视他邦不既易易乎!
昭武饶君敏学,故朱文公弟子子也,为令黔阳,纾滞救乏,摧奸抑彊,威行令孚,衍财牣,思以父兄所讲淑其民人。
县故有学于治寺之东,自嘉泰后钱君衢移之县西南,罗君方畤又为礼殿,馀悉未备。
饶君始为门墙,继葺殿屋,堂室斋馆,庖湢庭庑,以次毕具,又为绘象、祭器以严春秋之祀,命贡士单铨董其役事,谒记于余。
夫饶君之所以厚其民者若此,余虽不敏,敢不诵所见闻,期有以告于邑之人,相与反诸其本心,明辩而笃行之,以无负兴学之意云。
青词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九
进有道,得有命,虽古训之莫踰;
幼而学,壮而行,乃人情之甚欲。
兹因大比,咸激懦衷,敢输毣毣之愚,仰渎高高之听。
窃念臣等或青毡之冷裔,或白屋之寒儒,刳心于经术之闳深,游思于词章之丽则,怃岁时之慆迈,尚衡泌之栖迟。
宁敢怨尤,但知循省。
谓天之予人,有出于语言之外;
士之为学,岂矜乎口耳之间!
故爵从于仁义忠信之修,而禄在于疑殆悔尤之谨。
乡老三年之比,考德行道艺以兴贤;
乐正四术之崇,顺诗书礼乐以造士。
是匪浮词之尚,允惟实践之稽。
况禀五行之秀而命曰人,习先圣之术而谓之士,将以纪天彝而扶民极,康时否而济世屯,重任若兹,匪才罔畀。
一念及此,中夜以兴。
莫知启处之遑宁,但冀恢疏之垂宥。
傥弃瑕而录善,获效明时;
誓改往以修来,终酬大道。